一句话,倒是反客为主,先堵了云峥的嘴。
云峥这点定力还是有的,面上笑容不改,也便忽略掉这个话题又再说道:“府上老夫人做寿这么大件喜事,怎么也不给本王下帖啊”
祁欢道:“殿下身份尊贵,平日里又忙得很,我们府上区区一宴,又哪敢惊动殿下。殿下这般身份还要亲自登门,倒是要叫我祖母惶恐,怕是受用不起呢”
她目光从始至终没往叶寻意脸上去,就仿佛对方并不是个活人,而只是云峥身上一件可有可无的饰物。
但是心里却是警铃大作
这俩人之前明明早就离心离德,彼此间闹的仇深似海的,现在能够这般握手言和,就必定是要联手谋算些什么了
而今天
他们是明明白白奔着自家来的
云峥假意听不懂她的刻意疏远,自顾又道:“那就是祁大小姐过谦了,本王可是早有诚意与贵府结交的。”
这一语双关,指的却是当初祁家为祁长歌拒婚之事了。
这算一笔旧账,两府之间明明只可能结怨,不可能结交的
祁欢也有样学样,假装听不懂他言下之意:“来者是客,那便请殿下去抱厦里喝茶避寒吧。”
说着,她便又笑了笑:“今日这天气,着实冷了些。”
“方才过来路上是看见有几个相熟之人要去打招呼叙叙旧的。”云峥道,终于将叶寻意推到人前,“只是今日好像是男女分席,本王身边不便带着女眷,爱妾就劳烦祁大小姐代为照顾一下吧。”
这个爱称出口,在场的几人,除了顾瞻和祁元辰
其他人的神情瞬间便各有各的情绪与尴尬。
叶寻意好不容易才维持着不愠不火的表情,上前一步。
祁欢却没等她开口就直接拒绝:“那殿下可就找错人了,我与您这侧妃娘娘之间不对付,还是互相敬而远之,不要往一块儿凑的好,若是今日再当众打起来,我们家丢脸没所谓,怕是叫您也要跟着被人嗤笑治家不严那便不好了。”
本来这种场合,大家都是拼的演技,逢场作戏而已。
要论旧怨,云峥和祁欢之间反而更深些。
他却是断没想到祁欢连他都忍了,现在居然又驳了他的面子,直接拒绝款待叶寻意。
叶寻意本来就好不容易维持的脸色,瞬间绷不住。
她冷冷的看过来,也不再装了,讽刺质问:“所谓登门是客,这就是你祁家人的心胸涵养与待客之道吗”
祁欢如今对她也早没了丝毫顾忌与耐性,当即反唇相讥:“恕我直言,叶侧妃你这等所谓客人,我祁家不欢迎,谁知道你又是带着什么明枪暗箭来的,没将你大棒子打出去,就已经算是我祁家最大的涵养了。”
他们两口子今日本就是来者不善,却没有想到祁欢敢当面就这么揭老底。
不仅是叶寻意,就是云峥的面色都是微微一变。
但下一刻,他就笑着打圆场,抬手揽了叶寻意肩膀做亲昵状:“他们女子之间就是容易小心眼记仇,顾世子莫要介意,这事儿咱们男人掺合进去就当真要伤和气了。”
顾瞻并不驳他,只是不答反问:“既是为了不伤和气,那不如就不吃长宁侯府的寿宴了,微臣请宁王殿下单独下馆子去吧”
云峥二人是带着目的来的,好戏还没开场他又如何肯走
没想到顾瞻也跟着一起拆台,他表情不由的又是微微一僵。
这时候,叶寻意已经受不得这样的窝囊气,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瞪着祁欢冷冷的道:“你只是看我不顺眼,就不要不识好歹迁怒我家殿下了,既然你不欢迎,那我走便是。”
祁欢自然不会留她。
云峥倒像是慌了一下,下意识想捞回她来,只可惜动作慢了一步。
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大喊大叫,一时神情微恼。
而叶寻意气冲冲走了两步,却终究气急,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祁欢和秦硕一眼,嘲讽道:“你们二人之间总是有过婚约的,即使顾世子大度不予计较,是不是也该避嫌一下这般私相授受的来往别人还当是”
秦硕这趟过来当真是没什么恶意,见状,立刻就要挺身而出解释。
祁欢却也没等叶寻意把真正难听的话说出来就直接冷声打断:“闭上你的嘴滚出我家,再多说一个字,我当真喊人撵你”
叶寻意自是再次被激怒,云峥见势不好,已经追上去,打着哈哈强行将她带走了。
他二人走后,秦硕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
他也是怕为此引了顾瞻和祁欢之间的误会,便就硬着头皮解释了句:“我母亲正在病中不能前来,我是过来代她解释赔罪的,告辞。”
说完,便逃也似的匆匆走了。
顾瞻这人,心智十分成熟,他会忌惮介意祁欢和秦颂之间的来往,可是对秦硕这样完全不具竞争力和威胁的毛头小子,他却醋都懒得吃。
心平气和的看着对方走远,他才神色凝重看着祁欢道:“今日的寿宴之上怕是要有事发生了。”
“但他身份在那摆着,纵使明知他是来闹事儿的,也不能现在没凭没据的直接把他轰出去。”祁欢也跟着微微叹了口气。
顾瞻走上前来,原是想拉她的手,但见他手里还牵着个裹的一身雪白的个子小小的祁元辰
再细细一看祁欢姐弟二人这身装束,眼角眉梢突然就漫上几分明显灿烂的笑意来。
祁欢见他笑得颇有几分莫名其妙,便蹙起眉头:“你笑什么”
顾瞻看了祁元辰一眼,却道:“回头再告诉你,这会儿我先替你盯着宁王一点吧,以防万一。”
说着,他又看向了祁元辰:“池云川和樾姐儿都随我一道儿来了,要带你去找他们吗”
祁元辰没做声,迅速从祁欢指间抽出手来,然后走前又想到了什么,便跑回来从星罗手里抢了那个手炉,这才奔到顾瞻面前。
祁欢二人都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逗得直乐。
顾瞻隔着兜帽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便转身领着他走了。
祁元辰在自家院里,倒也不用他牵着,怀里抱着个手炉,一只雪白的小动物成精似的步履蹒跚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
顾瞻今日穿的是一件银灰色的斗篷,镶了同样颜色的毛边,他刻意放慢了一些脚步,走的很是从容稳重。
祁欢目送这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走远,觉得这画面可可爱爱,不禁面露笑意。
身后的星罗看了会儿却也抿着嘴偷笑出声:“奴婢知道方才顾世子想和小姐说什么了。”
祁欢的思绪被打断,蓦然回首,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什么”
星罗笑得眉眼弯弯,脸蛋儿也透着几分娇羞的微红,确定左右无人,这才小声道:“小姐与顾世子成婚之后若是生个小小公子或者小小姐,一家人出行的场面大约会与现在差不多。”
祁元辰是她亲弟弟,祁欢方才的确没有任何联想。
此时再去看远处已经走得很远的一大一小两道背影,她怔愣之余却居然也认真的思索起来。
半晌,很客观的下了评论:“也不尽然。”
这回换成星罗不解,眨巴着眼睛等她的解释。
祁欢道:“若是生个儿子,应该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可我要是生了女儿这会儿顾瞻就该是抱着她走了。”
星罗:
星罗哪里想到她家小姐会这么实诚,这种私房话,她私下打趣说说无伤大雅,这哪有当事人这么不矜持的
下一刻,星罗当场就慌了,却又不能直接冲上去捂祁欢的嘴,急得手舞足蹈,不知所措。
祁欢看她这般反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那话似乎不该说,但是四下无人,她也就没往心里去,只又笑着拍了拍星罗的肩膀安抚:“私房话嘛,在人前我又不会乱说,瞧把你吓的。”
她领了星罗,依旧走的另一边,往前院去。
星罗却再不敢随便跟她开玩笑,只是闷声走了一段儿又觉得不对劲:“小姐这是要去哪儿您不去盯着宁王府那位侧妃娘娘吗”
“他们两口子明显有备而来,现在去盯也晚了,算了,这天寒地冻的,随便他们吧,了不起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祁欢道,依旧按照原计划去了福林苑。
而彼时的大门口,祁文晏却居然也破天荒的回来,正在下马入府。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