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天降巨雷,劈在了河对岸的樱花树上。一声轰鸣,樱花树燃起大火,火光冲天。这火像是在帮助樱花树完成它的夙愿,那飞舞进乌云中的火星一定是樱花树的灵魂。
这一幕太美了,太美了。
我在河对岸看了好久,直到太阳升起,樱花树燃尽。”
“后来呢”
“我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无法停止地作画。那一声雷好像也劈进了我心脏的某处,将我那一刻的人生和之前的彻彻底底分割开来。我想作画,我想进入我的画中。除了画以外,其它一切都无所谓了。”
“你的家人对此是什么反应”
“我的家人以为我老糊涂了,老疯了。他们劝过我不止一次,但看没什么效果,也就不再管我了。
从此啊,洪水期间我也不走了。
我带着够我一人吃的干粮,爬到附近的山头上,继续画。
洪水,被冲走的人,土地,打落的樱花我看到什么就画什么,我就是画了。”
“你那一生,是怎么结束的”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在画画,画着画着,身体就不见了。我就四处找我的身体,找来找去,什么都没找到,只剩下这支画笔了。”
“你觉得为什么雷劈让你开始画画呢”
“说来也是您可别笑话我。”
“请说吧,我不会笑话您的。”
“就好像那道惊雷啊,劈碎了我一直在坚守的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
隐形的德才先生思考了一下:“我以为的,道。”
“你以为的道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被雷给劈碎了”
“我认为道是顺承天意,顺承自然法则。只要摸清楚周边事情的规律,生活啊,就不会糟糕,就能活下去,并且还能活得悠闲自得,活得很好。”
“那为什么被雷给劈碎了呢”
“您说,那樱花树难道不顺承天意吗难道不懂自然法则吗那樱花树比我古老,郁郁葱葱几百年,根系深入地下几十米,如此浑然天成的美物,在雷电面前不堪一击。
我啊,平平安安活了六十年,在那个年代啊,是罕见的长寿了。
我啊,前六十年就和那樱花树一样。扎根发芽,一季复一季,花开花落。雨也好,风也好,总能找到方法在河岸边留下来。
樱花树被烧死了,次年来也没有发出新芽。我去绘它烧焦的树桩,想着自己死去之后,是不是也会被烧成这样
我画着画着啊,就很感动。众人都说我寄情于物啊,但我觉得那烧焦的樱花树桩的确懂我的心思。那樱花树被雷电劈死了,就好像它终于能挣脱此处一样,它终于自由了啊。”
德才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在画卷上画着那棵樱花树桩。树桩焦黑,但留下了苍劲有力的形。此情此景栩栩如生,若是靠近画卷,似乎都能闻到焦炭的气味。
“您接下来打算去做些什么呢”我问道。
“也没什么好做的,就继续画画。走到哪里,画到哪里。”
“那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
“执笔大人在写完字之后,想要去做些什么呢”
“也许不会想写字了,想做些别的。也许会继续写字,谁知道呢”
“若是执笔大人不再写字,那大人还是执笔吗”
“工作完成的话,自然也就不再是这个官职了。无论我多热爱执笔一职,差事终究只是差事而已。”
“大人,德才在此祝您之后的工作顺利了。”
“你也是。”
画笔在空中消失了,墙壁上的画面开始慢慢褪色。腐蚀下去的墙体逐渐复原,我甚至能听到木头生长的声音。
“大人,再见。”
“再见了。”
一股清风从墙缝中吹来,之前所有不悦的气味被风儿带走。我的耳边似还在回响德才先生的声音,事务所中已恢复如初,一片安静。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