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发老怪物怒吼一声。
其身后走出一个白发红袍男人,他就那样静静环顾中原人,看着一张张震撼骇然的脸庞。
包括传闻中美得惨绝人寰的女帝,此刻也是一脸苍白,仿佛见到世间最恐怖的奇景。
“为何要赴死呢”
“苦不苦啊,没人值得你们献祭生命,停下吧。”
白发男人轻言轻语,随即落寞笑道:
“经历过再多绝望,也始终迎接不了希望,到最后还是要死,为何不问问自己。”
“这一生,究竟为谁而活”
“你们遍体鳞伤,他们掉落几滴假惺惺的眼泪,明天就会抛之脑后,而你们明天还要承受痛苦煎熬。”
“退吧,退吧”
声音到最后嘶哑浑浊,他学着疯子的步伐绕来绕去。
阵法陷入绝望的死寂。
光柱陡然黯淡,一个个百家武学者肩膀颤抖,鼻翼两侧渗出鲜血。
他们难以接受这幅场面,他们最崇拜的中原英雄,如今却站在蛮夷队伍里。
“假的”女帝青丝乱舞,平生第一次歇斯底里咆哮。
“自欺欺人”紫发老怪物声如滚雷,眼神跃过茫茫人海,落在天下第一星象师身上:
“李屏,你不是擅长卜测么,请。”
道袍少女手持窥天符,前端铜板无风碎裂,卦杆也折断了。
“假的,顾长安还在西域。”她眼眶通红,斩钉截铁说道。
夫子阮仙等圣人沉默,他们敏锐捕捉到李屏眼中的迟疑和痛苦。
“你明明窥测出他就在玉门关,何必撒谎”紫发老人哈哈大笑,声音顺着灰雾传遍很远。
完美的杰作,当然是每个地方都很完美,深渊早就提防了李屏的可怕天赋,提前伪造天机。
“长安,唯有帝国深渊才是你的故乡。”
“你会是帝国的骄傲,你会给帝国带来荣耀”
诸多老怪物挥动双臂,肆无忌惮咆哮,紫色长蛇凝练而壮硕,将灰雾再次推动一百里距离。
“长安从不离家,长安从不投降”刘尚用尽胸腔的力量在远端呐喊,无论伪装得多么相似,他不可能是长安。
“夫子”女帝眼神示意继续阵法,天底下谁降也不会是顾长安。
“一群自私自利之辈,总以为我无所不能,总以为我神明之躯,我被一万蛮狗包围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凭什么我不能拥抱新生活换做你们,早他妈在三年前就效忠蛮狗了”
白发男人情绪失控,声音尖利而颤抖。
听到“蛮狗”两个字,紫发老怪物眼角微眯,可很快平复情绪,越是这样越不露破绽
这狗东西是真像啊
恍惚间有种错觉,他真是孤城疯子。
“尔等还要愚蠢吗”
一群老怪物看向阵法里的百家武学者,只剩一半人,皆是浑浑噩噩,有种信仰崩塌之感。
最忌惮的就是“百家争鸣阵法”,虽然是伪阵,但效果足以驱散厄运。
唯有让“顾长安”诛心
此计生效
不止是阵法人,还有遥远处的将军们也面露绝望,恐慌像飓风一样在军营蔓延。
正是黑暗里高举的火把传遍中原,正是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赋予华夏子孙抗争的勇气,而当中原开启战争的前一刻
他却降了。
何其荒谬
尽管绝大部分将卒不相信,无论跟画像人多么相似,他们也坚定不移,可恐慌像瘟疫般迅速传染麾下大军。
黄金台。
接到飞鸽的消息,蛮帝霍然起身,一拳砸在王座之上,畅快大笑:
“汉奴危矣”
战前动摇士气可谓绝杀,深渊一招伪造,就足以奠定胜负。
九成汉奴不信,但只要有一成相信,团结凝聚力出现豁口,在战场上都是灾难性的打击。
“唉。”蛮帝叹息。
他激情勃发而来,一路上不知想象了多少种阳谋诡计,谋划了多少种战略打法,却偏偏没有料到还是要仰仗深渊。
有一种才华能力无处宣泄的憋屈。
魁梧审判官高声请命:
“冕下,明天中午初战,卑职领六万精锐做急先锋,一举击溃汉奴”
“不”蛮帝狞厉地一笑,“不要击溃,朕要各个开膛破腹”
卡尔突然皱眉,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汉奴列出阵法反向驱散厄气,泄露出来的厄气隐隐涌来西域,还朝着深处七千里疆域流淌。
“冕下,卑职总感觉忽略了什么”他心神不宁。
深夜,孤城。
顾长安双腿悬空,倚靠望楼墙壁,清澈干净的眼神盯着月色。
“消停好久了,怎么又来偷我的家啊。”他跃下城楼,一缕浅淡的灰色气体快要靠近纛旗疆土。
“滚”
顾长安披头散发,一剑斩断。
刹那间,厄气与厌世残忍的独特气机融为一体,紧接着一缕缕飘荡而来的厄气,发疯似的涌向顾长安。
“会下雪吗”他突然笑了笑,虽然五脏六腑都传出撕裂痛楚,可习以为常就没什么痛感。
他想起第一次下雪的经历,也是气机演变而成。
于是乎,顾长安驻剑立在纛旗旁,疯狂吞噬炼化灰气。
风起云涌,天地隆隆作响,黄沙漫卷成一条巨龙。
小雪飘飘然而落,沿着厄气来源的道路飘雪,自西往东,雪花像是一张射往玉门关的箭矢,呈现雄伟壮观的异象。
顾长安浑身鲜血淋漓,他步履蹒跚想追随大雪而去,可念及要守家,只能原地炼化。
黄金台。
无数悍卒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厄气狂暴,灰雾像一条滔滔长河疯狂蔓延西域七千里,沿途扫荡无数驻扎营。
蛮帝呆滞如雕塑,怔怔道:
“莫非深渊圣人败给了百家争鸣道法,遭到反噬”
审判官们头皮发麻。
这厄运之血现在开始侵蚀帝国儿郎了,合着用了跟没用一样,双方都精神状态不行站在同一条起跑线,杀手锏不是搞笑么
“深渊圣人伪造疯子,有作用吗”蛮帝气息暴怒,他难以相信厄气怎么流向西域深处了。
可霎时,蛮帝瞳孔骤缩,似遇到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回流
雪
大雪
从左到右,从西向东飘荡的雪花,渐渐飘向玉门关。
而大雪经过的痕迹,有一道极深极明显的天地气机,那种厌世嗜杀的意味,但凡修炼者都能轻易察觉。
真相不言而喻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望向王座,卡尔魂不守舍,他终于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孤城。
七千里腹地的疯子。
艹
他将厄运全吸收了
若非炼化,绝对不会出现天地异象。
蛮帝头晕目眩,整个人瘫软在王座,呼吸急促,一双重瞳猩红可怖。
众目睽睽之下,他丢了个大脸。
深渊厄运之血,那个疯子竟然能炼化
“朕失策也”蛮帝嘴角一阵抽搐,顿觉颜面无存,环顾四周,审判官和中枢武将无声站立,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用中原的话来说,冕下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资敌啊
尽管不是故意,谁也没料到百家争鸣阵法将厄气驱回西域,某种意义上说是中原相助疯子。
可帝国只看结果。
冕下此举实在是荒唐可笑,既然疯子能够炼化,想必修为又暴涨不少
久病床前无孝子,冕下一次次操作,再是忠诚他也得三思了。
倘若此战稍有不顺,冕下就会被深渊革除王权。
资敌,那真狠狠打了深渊一巴掌啊
玉门关。
画面戛然而止。
天地都似乎凝固。
无数人抬头看着大雪涌来,洁白的雪花就那样飘向中原军营,但凡有灰雾痕迹,都被鹅毛大雪覆盖。
“是雪。”来自东吴的士卒从未见过大雪,更是难以想象这般诡异的奇景,雪自西往东,又稍纵即逝。
“是他”有武将铿锵有力,神情振奋。
那一道独特的自创气机,实在是太明显了。
“顾长安”
周遭瞬间响起震耳欲聋的吼声,无数士卒挥臂怒吼。
而在阵前,女帝夫子等人竭力克制情绪,可当雪花落在手心,仍旧感到天翻地覆般的震撼。
他再次站了出来。
“是他”李屏眸光兴奋,气机所过之地,就好像他来到这里。
可转瞬又情绪低落,胸间像被大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无边无际的厄气,他独自一人吸收了,就好像原本几十万将卒承受的梦魇,他一人揽了过去。
“长安”夫子浑身涌出浩然正气,化作“诛”字轰向白发男子:
“你也配”
白发红袍顿时慌神,成道者修为哪里能经受这一击,他想躲避到紫发男子身后,却被一脚踹落在地。
“废物东西”
深渊老怪物愤怒接近爆炸,紫色长蛇逐渐归于虚无,众人甩袖离开玉门关。
奇耻大辱
简直是当面打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天神冕下这个废物怎么做事的,倾泻出去的厄气不会派人消弭吗
若是战争受阻,拓拔离必须上绞刑架向帝国子民谢罪
砰。
被抛弃的白发男子被贯穿成两截,死得不能再死。
遥远处,折兰肃立在辕门前,望着激昂喜悦的玉门关,他神情恍惚不定。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竟能如此相像
他曾经走了这条路。
月九龄重蹈覆辙。
呼延寿不吸取教训。
然后
帝国王上也栽了
几乎都是同一种慢性受难,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是天命轮回
ps:二合一章节,两章一起发。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