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夫子站在书院说了一句什么话”
“神洲不分老幼尊卑,不分先后贵贱,必同心竭力,倾黄河之水,决东海之波,征胡虏之地,剿倭奴之穴,讨欺吾之寇,伐蛮夷之戮”
“沧海横流,立身无愧,尸覆遍野,唯精魂可依”
儒雅老人眸光恍惚,轻声道:
“民族齐心抗击蛮夷,不正是为了让他们这些普通人活得安稳么”
“能让高朝恩甘愿赴死,应该是遗落在西域的李唐血脉,天赋绝伦,有望扛起李唐大鼎。”
“可为李氏一家之利,老夫恕难从命。”
使节嘴角微微抽搐,心中阵阵冰凉:“李唐血脉就不是神洲子民吗”
夫子遥望湖泊,喟叹道:
“武道天才又怎样能挽救岌岌可危的文明么能驱逐不可一世的蛮夷么”
“若以我之死,换取华夏大地重铸辉煌,我亦愿归天,含笑九泉”
到了圣人境界都深感无力,神洲崩溃的局势并非几个武道圣人能够挽救。
在这个恐怖的时代,在这个不堪的时代,需要一种奇迹般的精神,需要一种悬崖缝隙中还能放射灿烂光华的意志。
如果存在,他踏遍百万里、穷其一生都会前往。
头戴竹冠的襕袍儒生走进书室,斩钉截铁地说道:
“高朝恩一生忠于李家,只会为李家子嗣而死,而画像人助涨大唐国运,还不足以证明他是李氏血脉吗”
“夫子离开书院,盘踞在长江潜底的怪物就会择人而噬,一个李家天骄值得吗”
“一个武道奇才绝对不是民族开启复兴的希望,请回吧。”
使节偏过头去,默默离开。
他潜意识里也相信画像人是李氏血脉,否则怎么能引动国运,怎么能让高公公舍命相护。
可唯独陛下始终坚信那是中原黑室的一盏烛火,但陛下的措辞不足以说服诸国绝巅者,冒着风险前往蛮夷腹地。
之前燕国公孙戈拒绝,东吴琴公婉拒,现在连神洲德高望重的夫子同样不应。
唯有华夏精魂,才值得他们付出生命代价。
玉门关隘,边界的一座繁华城镇。
几个灰头土脸的养马者坐在茶肆下,畅谈着未来生活,当那个脸颊凹陷、瘦得皮包骨的伙计走了过来,他们一脸鄙夷。
“呸,蛮狗”
狗尾巴辫子,还带着胡帽,肩膀搭着两块毛巾。
刘尚默默斟茶,任凭他们投以厌憎讽刺的眼神。
经历过那么多,他一颗心早就坚硬如铁,任何屈辱痛苦都无法摧毁。
三天前就爬到了玉门关,他见过很多中原人,也曾在看到北凉旗帜的刹那间热泪盈眶,那一缕神洲春风吹来,让遥不可及的梦想成为现实。
但他要忍耐啊
走了足足九十九步,不能在最后一步倒下,那该多荒诞悲哀啊。
眼前几个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值得托付吗值得他将衣服里的纸条递过去吗
刘尚不敢赌。
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七天后开城门,他就能真正踏入华夏土地,尘封六十三年的故事便能昭告天下,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将烙印煌煌青史,成为神洲历史永远绕不过去丰碑。
他凝望遥远的芦苇,轻声呢喃:“中原真美啊。”
孤城,坟林又添一墓。
顾长安注视着墓碑,手里还捧着一株桃花,花瓣挨挨挤挤,一簇一簇开满枝头,散发着淡淡清香。
“我快要在漫长的黑夜里沉沦,可我突然见到一缕曙光,我愿拥抱黑暗,直至死亡。”
他折一片桃花瓣放在坟前,随后义无反顾地走出坟林。
在离望楼几十步的时候,顾长安将桃枝栽种在黄土里,没有以深渊煞气滋养。
他甘愿疯堕。
那种令他精神疯癫的天地气机还没消散,他会去几百里外的源头,彻底炼化。
更强大的能力才能守住这座孤城。
“长安,你在作甚”秦木匠捧着一壶酒正要去祭奠那位高公公,却看到顾长安在黄沙里种桃花。
“我怕我会伤害你们,桃花枝是我的灵魂支柱,看到它我会有一丝清醒。”
“以后衣服、饭菜就放在桃树旁边,您别来望楼啦,记得叮嘱那几个调皮的娃娃,别靠近我。”
顾长安一边给桃枝填土,一边絮絮叨叨。
秦木匠怔怔,紧随而来的就是难言的悲伤。
“嗯。”他翕动嘴唇。
只是带来一丁点转瞬即逝的希望,就足以让长安从绝望里挣脱出来,继续坚定高举着火把。
如果没有高公公,长安可能解脱了,但正因为高公公,长安还得在黑暗里苦苦支撑。
似乎无论怎样,受苦的依然是这个孩子。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jujiaz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