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端着水杯走了进来,他已头发花白,脸上显出老人斑。
作为一个修行者,通常来说一直到灵衰之前都将保持人生中的最好状态,这说明老先生已经临近灵衰了,大限将至。
灵衰是很痛苦的,修行等阶越高就越痛苦,它是修行者的晚年,也是修行生涯中最可怕的劫难。伴随着一系列症状,被灵衰折磨的修行者往往会以比普通老人更没有尊严的方式死去。
在古代,人们对它毫无办法。
以至于很多修行者选择跳过这个阶段,在大限将至时把徒弟子女叫到身边,告诉他们自己要死了,然后说死就死了。
痛苦倒是其次,主要是失去尊严。
现代在这方面取得了很大进展。
如果是低阶修行者,灵衰基本可以说已经被攻克,只要定时用药,除了会在这几年里衰老,能够保证你的正常生活。
如果是中阶修行者,视个人情况不同,可能需要长期医疗监护甚至一直住院,能大大减少灵衰症状。
至于高阶修行者,就算投入大量成本,收效也是不高的。
所以现代如无必要,原则上政府不提倡大家晋升高阶,也不主动提供帮助。
军队或其它必要岗位除外
他们牺牲很大,到他们灵衰时,如果选择和古代修行者一样化道,国家会给予后代补偿,并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如果想要再多看这世间几年,国家也会倾尽全力,尽可能让你不那么痛苦,尽可能保证你晚年的尊严。
欧老先生三百多岁了,自然是高阶。
这个老人看上去普普通通,身板依然很直,对生命的尽头没有丝毫惧怕,他甚至还在坚持给年轻人授课。
声音也像个普通老人一样: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在上课之前,我得多啰嗦两句。”老先生环顾大家,“众所周知,宇宙之大,大部分区域都是死地,我们这颗星球上能诞生生命是一件无比奇妙而不可思议的事情,而我们在这里遇见,在这里思考,在这里交谈,是一个看似平常的奇迹。”
宁清安静的听着,嘴角勾起了笑意。
是一个奇迹呢。
老先生的声音继续传来:“所以在这一堂课中,我更希望我们能互相认识,认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彼此,认识这一场宇宙八百亿年才孕育出的奇迹,或许我们能体会到这之间蕴藏的精彩与妙不可言。我更希望我们能平等相处,抛开师生身份,我们可以在课堂上谈论有关宇宙的任何事情,像朋友一样,课内的,课外的,严谨的,天马行空的,都可以。
“我希望到我们分别的那天,各位不会觉得虚度了一段时光,等多年之后,你还会记得我这个老师,并偶尔想起。
“而如果有人觉得这门课程很乏味,或者有其它更重要的事,你们可以随时不来上这堂课。
“我允许你们逃课。
“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事情比上课还重要,很多。
“比如今晚月色明媚,你走在路上,突然就不想来上课了,就可以不用来了。比如喜欢的人今天坐了好久的车来见你,你理所应当要去见他,记得打扮好看一些。
“再比如世间种种美好吸引着你
“宇宙广袤无边,但相信我,它绝非最重要的,沉醉星空之余,也不要忘记收回目光,观赏一下这世间的美好。”
老先生的语气里满是岁月沧桑,他的眼睛里也装了太多东西了,早已没有年轻时候明亮了。
“开始上课吧。
“我注意到你们上一节课是宇宙学,老师肯定给你们说了宇宙爆炸和余烬辐射,我就不多说了。在这一堂课里,我们可以分别讨论一下宇宙余烬和灵力本源,这也能为我们下学期的位面学打下基础。”
这堂课的内容都是宁清早已熟知的,但当面听课和看书自是不同,她依然有着收获。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老先生慢悠悠的收拾起东西,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悠然,而外面有人在叫宁清。
“宁清
“宁清
“嘿这儿”
这间教室的窗户非常高,宁清看见了时不时冒出的张酸奶的脑袋,能想象到她在窗外跳跃的样子。
同时还不断朝她挥手。
宁清抿了抿嘴,拿着书和水杯,走了出去。
张酸奶站在窗户底下、一脸兴高采烈的等着她,给她说:“我来接你啦”
“你怎么在这”
“都说了,来接你啊”
“”
“我刚好在楼上上课,刚好老师又提前下课了,就来碰碰运气,看你还在教室没有。结果一下就看见你坐在第一排。诶你这么高坐第一排不怕挡着别人吗”
“走吧。”
“你好高冷啊”张酸奶跟在宁清身边,“去哪个食堂要不要奶奶师姐再带你去另一个食堂”
“少说点话。”
“为啥”张酸奶一脸不解的反问,随后说,“我长嘴巴就是说话的呀”
“我不喜欢别人多说话。”
“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
“你对你爸妈也这样吗”
“也这样。”
“那你肯定很不孝顺。”
“闭嘴。”
“刚才问所有人你为什么不回答难道不是所有人那你更不孝顺了”
“”
“周末师姐带你去皇家广场购物,怎么样”
“不去。”
“你看你刚才不回答果然有问题”
“别烦我。”
“好吧好吧”
宁清走到楼道转角处,这是一楼,她回头看了一眼,老先生捧着水杯,正站在教室门口、仰头独自观赏院子里的桂花。身边无数年轻的学子来来往往,有说有笑,只有他一人头发是白的,只有他一人神情宁静。
树上一串串的金黄散发出幽然甜美的香气,所有人都闻得到,也只有他停步欣赏。
宁清停步看了几秒,才收回目光。
到桂花开放的季节了啊
她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其实是很缺乏驻足观赏世间的能力的,如果没有奇迹,她这一生本该是很无趣的。
幸好总有人提醒她。
就像这桂花,去年是陈舒的桂花糕,今年是一个老师。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