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在匆匆忙忙中就这么溜了过去。
四月初的一个周一, 贺莲中午外出吃饭，在公司门口遇见了林枳。
“怎么没打电话”贺莲看见她有些惊讶，但也很清楚对方出现在这只能是找自己, “就在这等着吗万一我下午下班才出来, 你就在这等一天吗”
林枳干笑，“嗯。”
等一天这种话，她骗过很多纨绔讨得对方心软，可这回，确实是她头一遭真实地做这种蠢事。
没别的原因，她不好意思。
“什么事”贺莲比起上回见面又瘦削了不少, 高高的个头，职业西装挂在身上有了几分衣架子的味道, “上回的事还没摆平借钱”
林枳又干笑着点了下头。
分手后找前女友借钱, 还是她拒绝复合过多次的前女友, 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吧
如果有, 那就是上回借来的12还没还, 却不得不再次开口借钱。
这要她怎么好意思给人打电话叫出来见面，能腆着脸来公司门口等人就已经很打破脸皮下限了。
贺莲叹了口气，“我说过, 你该早点了结的，雪球只会越滚越大。”
“我知道”林枳木讷应着，可她真拿不出钱还人家啊。
“对、对了。”林枳想起什么，气氛太过凝滞, 她将上回见到蔚拂时蔚拂托她带的话复述了一遍。
“她说, 谁都不曾全身而退，她不欠你什么。”
贺莲安静地听着，半晌, 无声地笑了，笑容里满是凄凉，“报应。”她仰天轻声道，“是了，她说的对，她不欠我什么，是我的报应。”
林枳：“”
这话她没法接，一时更尴尬了。
大中午的，写字楼下人来人往，都是觅食的上班族。
贺莲抬步，涌入人潮，一时好似忘了林枳的存在，“是我自食恶果，中了什么因得什么果，我自己受着。”
尽管彻骨透心得疼痛，那也是真实的，蔚拂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林枳捏了捏拳，不得不再次跟上去。
贺莲走出去快一百米，周围人流稍稍稀疏些，她才注意到身边跟着的林枳，才想起这么个人，“一起吃个饭吧，边吃边说，我们午休时间紧，要很快回去上班的。”
林枳忙不迭点头。
在一个简单的蒸菜馆店子，点完菜贺莲问，“差多少”
差多少
林枳都不敢说，她上回借了贺莲手头能拿出的全部钱，如今才多久时间，贺莲还能拿出多少
林枳抿了下唇，“20。”
贺莲点点头，安静了。
林枳如坐针毡。
等菜上来了，贺莲才开口，她直截了当说，“明天跟我去转账吧。”
“你哪来那么多钱”林枳一惊，贺莲竟然能拿出20
“我爸车祸，遗产已经到我手上了。”贺莲淡声说道，没有半分喜怒。
“啊。”林枳应了一声，下意识脱口而出，“他、他后来也没别的孩子啊。”
话刚出口，她就想扇自己一巴掌，找人借钱呢，还敢说这种揭人伤疤的话
她知道，贺莲的父母离异后，两人谁都不想认贺莲。
贺莲的爸爸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但一直迟迟没有结婚。
现在看来，这些年也没有个一男半女的，最后，遗产还是落在了这个他不想认的女儿手里。
多么令人唏嘘。
“嗯。”贺莲却没对她口无遮拦的话起什么反应，还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是报应。”
林枳：“呃，谢谢你。”
她接不了贺莲的话，但无论怎样，贺莲借她钱她肯定该道声谢。
贺莲摆摆手，“我做了那么多蠢事，渣了多少女生，我也对不起你，这就当是赎罪吧。”
林枳一愣，她好像第一次认识贺莲。
她当初和贺莲在一起时，觉得贺莲没什么特别的，各方面勉强还可以吧，重点是享受跟蔚拂那样的女人抢女朋友还抢赢了虚荣感。
但第一回，她好像能理解当初为何蔚拂那样的女人会答应跟贺莲在一起了，为何蔚拂又会那样难以走出来。
那两人，原本还是很情投意合的。
思及此，她看着眼前的“恩人”更不是滋味
在上个月，三月底的时候，蔚拂已经将“泠鸢”决赛的作品上传了，如今是漫长的公示期，每天看着网友给作品投票，期待中又透着忐忑。
许星瑶这边儿的魔镜收购案也找到了新的切入点，重新和魔镜那边儿搭上线，有来有往，已经过了第二轮投标，即将进入最终的谈判。
整个许氏的气氛都一片向好，看好此次的收购案，许星瑶在许氏的呼声水涨船高。
“许钰那边你让人继续给我盯紧点儿。”许星瑶坐在办公室，打电话指挥着助理南南。
南南当初被许星瑶从许氏总公司挖来，从大公司里混不出头的小透明，到身价已比总公司同一批的同事高了一大截的高级秘书，如今她已彻底成了许星瑶的心腹，除了公司内部的事务，也时常外出替许星瑶处理一些非台面上的事务。
“嗯。”许星瑶微拧了拧眉，“但我最近总觉得心里有点儿毛毛的，就是不大安心，或许是魔镜那边到最后关头了，我太紧张了吧，希望是我多心了。”
办公室门被轻敲了三声后推开，许星瑶冲门口的蔚拂笑着点点头，又压低了声音跟电话那边儿说，“就这样吧，我先不跟你说了。”
挂了电话，蔚拂已经走到了她桌前，女人居高临下抱臂打量着她，“跟谁说什么悄悄话呢，见到我来了就这么心虚”
“嘶。”许星瑶双手撑着下巴，以韩剧中花朵一般姿态的可爱动作，抬眸不怀好意地道，“这话说的，有你了我还找别人说什么悄悄话自信点儿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