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他当然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他宁愿自己没想到。
对于差点毁灭整座城市的邪神的恐惧,早已经在每个参与者的心中深深扎下了根。
他的妻子是那场天海市战争的中流砥柱,所有人公认的“英雄”。
假如她真的是在战斗中被巢母的力量侵蚀堕落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讽刺的了。
“它不是已经被赶走吗”
“或许是残留下来的力量。又或者”
周行健的话头顿了顿。
“我们根本没能力驱赶走它。上次的入侵看似声势浩大,导致我们损伤惨重,但那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幌子,它真正的目标已经达成,如今正悄然潜伏在人间。”
悲观点想,我们没能打赢那场仗,而是从头到尾都是失败者。老警察说,他的猜测沉重得可怕。
竺康文咽了口唾沫,过了好久才喃喃道:
“希望不是这样。”
汽车又行驶了一段时间。过了个红绿灯后,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就在这时,周行健又冷不丁开口了。
“对了,你就一个人出来吗”
竺康文愣了一下。
“对啊。”
“我总不能把我老婆拉出来吧”他很努力地开了个不太好笑的玩笑。
“我记得,你家还有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
“嗯,我就是为了清月,才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
“是吗。”周行健的语气很平澹,他望着车窗外逐渐沉落的暮色,“既然是为了女儿,你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呢”
“那当然是因为”
竺康文的回答突然卡壳了。
为什么
为了女儿的安全
不对啊,他的妻子已经成了披着人皮怪物,女儿呆在她身边才是最不安全的吧
他突然没理由地感到一阵慌乱,开始努力回忆着自己当时的想法:
是了,他当时的打算是,去往别的城市请求帮助,等到回来以后,再带着女儿离开。
这没问题,我的想法没有错
等等,真的没有错吗
“是因为害怕吧。”老警察叹了口气,“所以你才会丢下自己的女儿,选择一个人逃跑。”
“不,不对”
竺康文下意识地大叫起来。
“假如佞神真的要找个对象寄宿的话,比起张红队长,她的女儿其实更合适,她更年幼,更不容易引人瞩目。你现在抛弃了她,等于亲手将女儿交到佞神手里。”老警察冷冷地说。
“不不是这样的”
竺康文顾不上许多,勐地一脚踩下刹车,可车却不听使唤,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行驶。
“不不不不,快开回去,开回去”
他拼命地踩刹车、拉手刹、拍方向盘,但那种仿佛溺水般的无力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没用的。
不论做什么,他都改变不了任何事,一切都会朝着最坏的方向狂奔。
“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
竺康文的情绪彻底失控了,他狂怒地敲打车窗、踹车门,同时面色狰狞地扭过脑袋,试图一把抓住老警察的衣领
但男人的手刚伸出来,便停在了空中,
邻座上分明空无一人。
他呆住了。
过了一会儿,竺康文颓然地垂下肩膀,重新坐回驾驶座。
车窗外,天色已晚,视野里的漆黑正在变得浓郁,男人渐渐地垂下脑袋。
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什么都不愿意去看
不知道过去多久,竺康文突然被一阵敲窗的声音惊醒了。
他从趴着的方向盘上抬起脸,看见一个交警正站在外面。
正值黎明时分,天际已微微露出蛋白,马路上还有些清冷,熹微的晨光洒落在不远处毗邻街道的房屋上,轮廓像是用箔粉涂上的金边。
城市逐渐苏醒。
他好像一不小心在车里睡了一晚上。
“这地方不好停车的。”
“啊好的,我马上走。”
竺康文发动引擎。
“驾驶证拿出来,我检查一下。”
交警一边记录,一边随口问道。
“锦江来的,刚到天海市”
“呃对吧”
其实,他的脑袋还有点晕晕乎乎,总觉得做了好长一场梦,但梦里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干嘛来了”
“工作调动。”
竺康文用力拍了一下脑门,总算有点清醒过来。
“对了,我今天还要去单位报道。请问,去市政大厦怎么走”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