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夜深人静,寂寞难耐时,他就要想起一团雾色中若隐若现的白色。这团白色模糊不清,更增神秘和诱惑,多少个夜里,他都将秋云当成了自己想象的目标。
赵海道:“李酸酸,百年修得同船渡,你和秋云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牙齿和舌头都要打架,是不是”
赵海牙尖嘴利,素来是李酸酸的克星,李酸酸被赵海说了几句,不做声,算是同意了。
侯海洋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是做厨师的料,他吃过两次酸菜尖头鱼,仔细看了配菜,然后学着做,等到起锅时,无论从色、香、味各个方面,都不逊色于大餐馆。
当大盆酸菜鱼、大盘红烧白链起锅以后,赵良勇等人积极配合,将桌子搬回寝室,从各个房间搬来凳子,赵良勇拿出一瓶茂东大曲,这在茂东是能上面的酒。李酸酸去炒了一大盘鸡蛋,鸡蛋里放了不少葱花。邱大发则打开了一包豆豉,由李酸酸用油炒了。
秋云和李酸酸在一个门进出两人互相都不给对方好脸色,摘得互相都很槛尬、此时坐在了一个桌卜仍然显得尴尬。
赵良勇拿起自己的洒杯,倒满道:“今天祝贺蛮子在篮球比赛中的优异表、我们小小的新乡学校还是有人才的。”
大家举杯,喝了。
喝了两杯、侯海洋仁动给友家倒了洒,道:我来新乡半年多时间,感谢各位老师的关心,这是说的真心话。新乡学校偏僻,学校的教学成绩等等方面都不理想,工资也被当官的克扣了。没有各位老师关心,我真下知道日子怎样过。我觉得,住在一个院子就是一种缘分,大家互相关心互相帮助,日子就会好过得多。”
最后几句话,侯海洋是有感而发,到了新乡,他一直在刘清德的压制下,诸事不顺,若是没有老师们帮扶,这日子还真的不好过同时,他也是对普秋云和李酸酸所说,两人针尖对麦芒,旁人看了也别扭。
秋云对侯海洋很是刮目相看,这个小伙子从学校进人社会也就半年时间,进步神速,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一般来说,这种话应该是赵良勇那般稳重的老同事才能说出,她暗道:“侯海洋的父亲是民办教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
酒人愁肠愁更长,座中诸人多有难言之隐,平时大家都绷着,不表达情感,消极地对待艰难的处境。李酸酸则采用了更极端的情绪,经常攻击与她最近距离的同性,以前是张老师,如今是秋云。
喝到第三杯酒,李酸酸来了情绪,不知赵海说了句什么,她骂道:
“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人”
“呜,呜,我的娃儿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凭什么被人打
“呜,呜,我分到新乡这个鬼地方十来年了,凭什么别人能调走,能进城,我就不能进城我知道是什么原因,进城是要交钱的,到郊区两万五,进县城得三万,这些都是明码实价的。
“呜,呜不交钱也可以,要陪当官的睡觉”
赵良勇等人受了李酸酸影响,也不劝她,喝闷酒。
秋云见李酸酸眼泪鼻涕弄了一身,邀遏得很,实在看不过眼,扶着她回到寝室。
李酸酸紧紧搂着秋云,就如搂着救命的稻草,不停地哭诉。
女人走了,五个男人重新喝酒。
赵海吃着酸菜尖头鱼,大赞:“没有想到小侯老师还有这种手艺,比馆子弄得好吃。”他将碗重重往桌上一顿,道:“我若有你这种手艺,绝对辞职不干,开个饭馆,专卖尖头鱼,比在这里死耗着要好得多。”
侯海洋道:“手艺有,可尖头鱼是稀有品种,一年也捞不上几条,开尖头鱼饭馆,早就饿死了,公安局办公室杜主任开了家尖头鱼为特色的餐馆,他还经常为尖头鱼货源发愁。”
吃了一会儿,赵海又道:“好久没有新碟子了,蛮子,到外面跑了一趟,有没有新货”
侯海洋回头看了看秋云的房间,道:“有两个带子,一盘纵横四海,另一盘是李丽珍的。”
自从看过蜜桃成熟时,众人对李丽珍的兴趣暴增,听说又有李丽珍新碟,个个眼睛瞪得如牛眼。
吃过酒,大家约在一起打双扣。时间在玩耍中飞快地过去,在九点半钟,邱大发到电视室去关电视,到了十点半,几人带着录像带,偷偷跑到电视室。
赵良勇道:“先看纵横四海,晚点看那一部。”
赵海道:“纵横四海有什么看头,还不就是打来打去,先看李丽珍的。”
两人争执片刻,赵良勇道:“我们大家决定,先看哪一部。”
邱大发笑眯眯的不说话。侯海洋道:“我觉得先看纵横四海。”
大家商定以后,先看了周润发的片子。纵横四海有周润发、张国荣和钟楚红三个明星,是带着国外风情且有爱情线索的枪战片,这对枯燥的新乡老师格外有吸引力。看完这部精彩纷呈的片子,随后播放爱的精灵。大家对女主人公的恋爱故事不感兴趣,只是希望女主角早点脱衣服,让大家很遗憾的是,相较于蜜桃成熟时,这部片子就要逊色许多,脱倒是脱了,看得不够真切,也就不太过瘾。
离开电视室,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录像情节。赵海没有过瘾,发着牢骚:“蛮子,你太没有水平,上次小汪弄的录像,看着舒服,那对奶子又大又挺,啧啧。”
侯海洋辩解道:“第一部枪战片还是好看的。”
赵良勇道:“蛮子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以后大家出门在外,要想着我们这些兄弟伙,多弄些录像带回来。”
经过树林时,几人没有注意到一条隐入黑暗中的人影。
刘清德此时已经得到正式任命,成为新乡学校的副校长。他在以前其实早就行使了副校长的职能,甚至比另一位货真价实的副校长王勤更有实权,但是没有副校长职位,名不正言就不顺,至少在场面上他经常被王勤顶得下不了台。如今大家都是副校长,他自然不怕那位牙尖嘴利的女“泼妇”了。
晚上,与派出所老朱在馆子里喝了酒,席间,刘老七端着酒杯来敬酒。刘老七在新乡场上长期称王称霸,打架斗殴是平常事,这种人物不怕镇政府,独怕派出所。他进来敬酒时,嬉皮笑脸中,自有一分讨好的意味。
喝了几杯酒,刘清德故意道:“老七,你这人是瘩蛤蟆打哈欠口气大得很。”
刘老七混在新乡江湖,脸皮早厚,道:“刘三爷,你老人家经常吃草帽,一肚子的圈圈,给老七讲讲。”
刘清德道:“你在新乡算是个人物,听说被那个姓侯的打了顿,吃了个大亏,让新乡场笑掉大牙。”
被侯海洋追打,是刘老七很丢面子的事,他脸红一阵青一阵,看了派出所朱所长一眼,将酒杯一口干掉,道:“老子在新乡场掉了面,还怕找不回来”
碰了酒,刘老七带着怨念回到了自己的桌席。
朱所长道:“清德,刘老七本身就是玉皇大帝的鸡巴天棒,你这两句话一说,恐怕他要去找那个姓侯的年轻人扯皮,出了事,你这个新校长得添麻烦。”
刘清德道:“这个姓侯的也是个天棒,早该受点教训。老七这人我清楚,吼得凶,胆子并不大,说不定还搞不过姓侯的小杂皮。”
喝完,刘清德脑袋昏呼呼,带着酒意,倒头就睡。前几个小时,睡得挺沉,在十一点醒来,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爬起床,披着外套,背着双手,在校园内乱逛。凡是有力量的雄性动物都有占地盘的习惯,刘清德是校园雄狮,最喜欢在校园的角落里巡视。走到教学楼,无意中发现了电视室透出隐隐的一丝亮光,他暗道:“邱大发这个小子,表面老实,也懂得玩花样,把电视开这么久。”对于电视开多久的问题,刘清德以前是立过规矩的,邱大发违了规,可是他违规时用窗帘遮住了光,说明心有敬畏。有了敬畏,刘清德也就不在意是否违规。
他没有理睬邱大发违规,继续在小树林里漫步。漫步并不是文人的特权,大凡清高的人吃过晚饭都喜欢散步,通俗的人则喜欢聚在一起玩耍,男的在一起喝酒打牌,女的则挤在坝子里跳舞。刘清德既有清高的一面,又有通俗的一面,此时,他恰好选择了清高。
看到是这一群人在看电视,又躲在阴暗处听到赵海所言,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伙人鬼鬼祟祟,不正常,肯定是在看带色的片子。”
五人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中,刘清德脑袋转得和电风扇一样快,两眼闪闪发光。如果真能抓住这五人的把柄,以后,要这五人扁就扁,要他们圆就圆,特别是那个年轻气盛的侯海洋,一定要让他尝尝专政的铁拳。
这天以后,刘清德眼睛都盯着五人,不断地摸着他们的规律,经过一段时间观察,他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是星期一,这几人铁定会看录像。这就说明五人中有人在星期天回到县城,搞来了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