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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镇政府差一个写手

秋云跪在床上仔细穿蚊帐,在一旁帮忙的侯海洋无意间透过衣领瞧见了胸罩以及雪白肌肤,他的心一阵猛跳,赶紧转移眼光。

到了晚上十点,侯海洋睡梦中被一阵狂喊声惊醒:“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东北风还是西北风”

唱歌之人唱对了所有的歌词,却唱错了所有的旋律。侯海洋原本不想起床,可是调子太过怪异,他翻身起床,推开门,见到鹰钩鼻子站在院子中间。他明显喝高了,摇摇晃晃,光着上身,激情四射地狂吼着。小个子和另外一位老师不见踪影。

鹰钩鼻子唱了几段,回了屋。侯海洋看四周无人,穿了短裤就朝厕所里钻。还未到厕所大门,一股混合了酒精味、厕所味的浓烈臭味扑面而来,让人作呕。昏黄灯光下,小个子蹲在厕所里,鼻涕吊得老长,痛苦地呕吐着。侯海洋赶紧退了出来,找了一个阴暗角落尹哗哗地撒了一泡野尿。

鹰钩鼻子跌跌撞撞地回院子,手里还提着一把吉他。他站在院中,放地吼着:“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他唱得投人,全身都随着音乐在晃动着。侯海洋强压着笑回到房中,然后关了门,实在忍不住,在小屋里笑得直打哆嗦。鹰钩鼻子不仅唱歌跑调,弹吉他略等于弹棉花。吉他原本是一件可以演奏出美妙旋律的乐器,能弹得这样如此难听如此不和谐,鹰钩鼻子倒也算得上怪才。

秋云睡在床上一直大睁着眼睛,有了蚊帐,老鼠和蚊子暂时不能进来,可是小屋内没有风,温度很高,她在蚊帐里闷得慌,左翻右转,床单已经被打湿了。听到如此难听的演唱,她先是笑了一会儿,笑着笑着,渐渐觉得有些心酸,想着大学的点滴,记起父亲倔强的眼神,院子内熟人鄙视的表情,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落到床单上,形成一片湿润。

第二天,侯海洋早早起了床。昨夜将蚊帐借给了秋云以后,他饱受蚊子的无情侵袭,无奈之下,只能穿上衬衣睡觉,并找了一件衣服将脸遮住。在黑夜中,嗡嗡声从四方八面传来,嘴如伦敦上空的鹰,将侯海洋的防线攻击得千疮百孔。

侯海洋到操场跑了几圈,回到院中,正从井里提水,秋云走了过来,走到近处,一眼瞧见侯海洋手臂上二三十个红肿小包,抱歉道:“这里蚊子多,害得你被咬惨了,不好意思”侯海洋看了看红肿处,道:“山蚊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等会我到镇里买一包蚊香。”

秋云急道:“你别买了,等会儿我要到镇里去,我来买”

侯海洋也就假意去争。

教师小院除了侯海洋和秋云两人,其他都在睡觉洗漱完毕,侯海洋到场镇去吃早饭,昨晚吃了饼干,若是早饭继续吃饼干会倒胃口。他决定到镇里吃豆花饭。

新乡场比柳河场该还要小,只有一条街道,有一家馒头馆子,一家面馆,一家豆花馆子。侯海洋来到豆花馆子要了一碗豆花吃了一半,黑汉子走了进来。

侯海洋主动招呼道:“刘主任你好

刘清德端粉架子,交代道:“你也在这里吃,等会儿肠老师要开会,莫要迟到了。

豆花馆子是用小碟子来装调料,刘清德没有用用小碟子,他拿了一个饭碗,舀了一瓢油辣子,半瓢蒜、葱,三瓢生菜抽,调料足有大半碗豆花饭是巴山的便宜土快,以价廉物笑若称,大半碗铆料比豆花本身的成本还要高。豆花老板熟知刘清德的习悦,心里位隐隐作痛,装作没有看见。

喝了口豆花窖水,刘清德慢悠悠地道:再来一碗犯肠、,二两酒。”喝着小酒,吃着豆花和肥肠,刘清德哼起歌来:“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可他比亲眷还要亲”这是红灯记里李铁梅的唱段,属于那个年代的集体记忆,侯厚德高兴时也常哼几句,侯海洋听得烂熟于耳。他想与刘清德交流几句,努力想找话题,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在刘清德眼里,侯海洋是一个得罪了教育局老大的小屁孩,他自得其乐,很有猫玩老鼠的感觉。正在喝酒,秋云出现在门口,他双眼如通了电的灯泡一样,顿时亮了起来。

“秋老师,别站在外面了,来、来、来。”刘清德把酒碗朝桌上一放,大声打起招呼,道,“刘老头,打碗豆花,来份烧白。”秋云见到黑汉子刘清德,又变成冷美人,她没有将脚伸进餐馆,道:“这是豆花馆啊,我不吃豆花。”说完,转身就走。

刘清德在新乡是个特别的人物,连镇长蒋大兵都要给面子,多数人即使心里有看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被当场拂了面子,他骂了一句:“狗坐箩兜,不识抬举。”目光看着亭事玉立的背影,他又咽了口水,自语道:“这个女娃真是巴适。洋将最后一句赤裸裸的话听得清楚明白,惊讶地想道:这是学校的主任,怎么活脱脱是个流氓样”他与秋云是同一班车来到新乡,很有亲近之感,刘清德的话让他起了同仇敌汽之意。

他原本还是想按照母亲的教导,为刘清德买单,此时心中有了想法,便放弃了买单的举动,几口吃完饭,说了声“刘主任,慢吃”便离开了豆花馆子清德在馆子吃饭,向来都有人付钱,侯海洋扬长而去,他鼻子哼了一声,骂道:“小屁孩不懂事,都不知道替老子付钱。”他在豆花馆子吃饭即使没有人付钱,也不会付现金,而是采取挂账的方式,挂得多了自然还会有人帮着付钱。

侯海洋在镇上买了些日用品,在回学校的路上,遇到了秋云。秋云道:“我在场里转了转,没有蚊帐卖,等我到县城买了蚊帐,再还你,老鼠实在太多,我怕晚上醒来,枕头边就会有一只。”“没有关系,我不怕老鼠。”

“抱歉,这几天你只能用蚊香了。”秋云将蚊香递了过去,又道,“侯老师,你能不能想办法买一只猫,有了猫,我就不怕老鼠了。”她在刘清德等人面前是一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刺伤面对阳光男孩侯海洋,她才露出年轻女子的本性。侯海洋满口答应:“没有问题,稍稍等几天,一定给你弄只猫。”

名瘦瘦的眼镜来到平房前,道:“秋云、侯海洋、刘友树、汪荣富、赵明,等一会儿到教研室开会。”到教研室聚齐以后,侯海洋才知道今天一共有无名迎接大中专学生

分到了新乡小学和新乡中学,秋云和刘友树是新乡中学的老师,其余三人是新乡小学的老师。

新乡中学校长代友明终于出现。他是典型的乡镇校领导的形象,身穿质量低劣、样式老款的西服,衬衣发旧,领带上有亮闪闪的领夹,皮鞋灰扑扑的,鞋帮上有缝过的痕迹。代友明的形象是乡村教师的标准。因为有只是,所以他们选择了代表现代潮流的西服,由于工资低,他们穿得都是价廉西服。

价廉与物美经常连起来用,其实价廉与物美多数时间都是对立的。侯海洋对代友明有天然的亲切,代友明的形象也是父亲的形象,每一次父亲要参加正式活动,也是一身低档西装加一双旧皮鞋。

“:由于以上所说的特殊原因,新乡中学和小学一直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这一点和其他地方的初中和小学不同新乡人民需要受过专业训练的老师,你们这些新鲜血液到来,会改变新乡学校落后的面貌”

说到这里,代友明笑眯眯地看着秋云,道:“范大学毕业生,正儿八经学习外语的,你到这里不仅仅是要教学生,我看得把老师统统培训一次,我们中学的英语,很多自学成才的。”侯海洋心中暗笑,他明白自学成材是什么意思。在农村学校,严重缺英语教师,多数英语老师都是通过磁带和广播自学英语,他们的英语既是哑巴英语,也是严重带着乡音的英语。很多老师和学生一脉相通,诸如goodbye,他们就注音“顾到拜。”

讲完开场白,代友明特意开始安排新老师的工作。秋云是任初课,他特意强调道:秋云老师教初一,初一学生是一张白纸,能绘出更新更美的图画。”

提到侯海洋时,他道:“中师高校长是我的老朋友,在假期我遇到过他,高校长对侯老师评价很高,侯老师不仅仅学习好,也能积极参加社会活动,老高还特意要求我给侯老师加担子。”

侯海洋听得有些迷糊:“这些当官的说话都不可信,如果这些话当真,我怎么能分到新乡学校”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是听到代友明这样说,他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满足。

“侯老师在一年级当班主任,要把学来的新知识,从头教起。”代友明见侯海洋很严肃的表情,提高声音道,“侯老师,这是校领导集体研究的决定,显示了组织对你的高度重视,你一定不要辜负了组织的希望。”侯海洋这才收回心思,谦虚地道:“我才参加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当好班主任。”

代友明鼓励道:“你放心,有什么事情,学校领导会支持你的。”

会议结束以后,代友明道:“今天是新老师报到,按照新乡学校传统,还得请大家吃一顿粗茶淡饭。”

五个新老师跟着代友明来到了新乡场里,迎新伙食安排在豆花馆子里。代友明挨着老师坐下以后,黑汉子刘清德也走了进来,问道:老代,中午喝点什么酒,瓶装酒还是新乡老白干”

代反明略一迟疑,刘清德马上就道:“就喝新乡老白干,我看这几个人也没有什么好酒量,莫糟蹋了好酒。”代友明没有表示反对,刘清德就开始招呼餐馆老板。

秋云有意无意选了一个距离黑汉子最远的位置,凭她的直觉,这个黑汉子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下三滥,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敬鬼神而远之。等到五人坐下来,又进来一个中年女子。代友明介绍道:“这是王勤副校长,主管新乡小学。”

侯海洋父亲虽然是民办教师,可是民办教师也是教师,侯海洋对于镇乡学校的结构还是比较熟悉的,在他的印象中,镇乡学校中学和小学都是分设的,新乡学校这种中学和小学合二为一的结构,实在是很例外。他听到王勤的名字,想起了父亲的话,知道就是这位副校长帮过自己,眼神中便多了些友善。

王勤是典型的农村女教师形象,穿了一件类似于中山装的墨绿色上衣,样式呆板,颇色踌旧,唯独衣领是小方领,透露出女性爱美的天性娜雀下后打橄不扬维娜鑫师,道:“欢迎你们,科班生越来越多,新乡教育力量越来越强了。”

豆花、肥肠陆续上了桌子,代友明对着屋外喊道:“刘主任,开席了。”刘清德站在外面,迟迟不进来。代友明又喊了几声,他才进来,坐下,对代友明道:“刚才我遇到朱所长,他今天值班,我叫他一起过来吃。”

代友明原本已经拿起了筷子,闻言又放了下去,道:“朱所长要来,那我们等一等。”他向几位新老师道:“新乡在山区,穷山恶水出刁民,没有派出所给我们撑腰,学校的日子不好过。”

侯海洋年轻,消化功能好,早上的豆花饭被消化得无影无踪,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在等待派出所朱所长的时间里,看着豆花和冒着热气的肥肠等物,直咽口水。

十来分钟后,派出所朱所长这才露面。朱所长四十来岁,身材魁梧,肚子颇有规模,眼圈和嘴唇发黑。坐下以后,面无表情地用眼光扫过几位新老师,然后就视几位新老师如空气,他对代友明道:“代校长,学校伙食团怎么还没有开,别让现在的老板来承包了,伙食办得孬,态度也不好,去年为了伙食团的事学生打了两次架。我给你介绍一个老板,绝比现在要好。

以前的学校伙食团是教办金主任的小姨子承包的,她不是搞伙食团的料,承包了两年,搞得民怨沸腾学校为了照顾他的生意,不让学生外出吃饭,为此专门制定规章,发了通知,每天中午派老师轮流到大门守候。为了不让学生在吃饭时间出校门,学生和老师还动了粗。

代友明早就想换掉金主任小姨子,可是县官不如现管,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得罪教办金主任,做了不少工作,赔了不少笑脸,这才勉强压服学生和老师。今年七月,金主任从糠箩兜跳到了米箩兜,调到了郊区一个镇当教办主任。

对于金主任来说是荣升,可是对于代友明来说,金主任就不再是现管。听了朱所长的建议,他心动了。但是,金主任人才走,新乡学校的茶就凉了,同为教育系统,传出去不太好听,想到这一点,代友明又犹犹豫豫。刘清德加了一把火,道:“朱所长为人实在,介绍的人肯定不错。

有了朱所长保驾护航,学校就不怕刘老七这些地痞来捣乱。”朱所长丢了一块肥肠在嘴里,享受着满嘴肥油带来的快感,道:“我介绍的人你们都认识,包琴。”

刘清德道:“包琴这个人不错。”他凑到代友明耳朵边,道:“包琴的哥哥在县里组织部,大老板也得买账。”

代友明支支吾吾,不肯痛快答应。

又有两位干部模样的人来到了豆花馆子门口,刘清德眼尖,马上站了起来,热情地道:“蒋镇长,还没有吃饭嗦,加到一起。”

蒋大兵的特点就是黑和瘦,头发卷曲,贴着头皮,从发型到相貌都和非洲人相似。他走进来以后,代友明赶紧将屁股下的木板凳让出来,自己取了一张胶板凳。刘清德对着几位新老师道:“你们几个人怎么像根木头,屁股都不知道动一动,你们去坐胶凳子,让代校长坐木板凳。”

这一张圆桌并不大,坐了十一个人就显得很挤。侯海洋见其他几人都将占地方的木板凳换成了胶板凳,也就起身进行了调换。

刘清德一改平时的傲慢,笑容灿烂如花,道:“蒋镇长,这是几位新分来的大中专生,如今学校科班生越来越多,人才济济啊。”

蒋大兵与朱所长碰了酒,说了些废话,然后才与代友明说话:“代校长,镇现在差写手,今年这五个大章的,党政办想借调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