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进攻我们的,是风雨组织的杀手,为钱而来。”萧停云在黑暗里低声回答,声音冷肃,“不过,风雨的背后主使者是谁,我如今也已经知道了。”
“是谁”赵冰洁握紧了手指。
他一字一句:“拜月教。”
她坐在黑暗里,无声地握紧了手指:“真的是”
“是。”萧停云冷冷,“原先我们也只是猜疑,并没有切实凭据但我遇到刺杀后,接到了一个内线的秘密情报,说就在不到一个月前,拜月教从库中调集了一百万两黄金,并且通过地下钱庄运往了中原”
他霍然转身,看着赵冰洁:“你说,除了拜月教,这江湖里还有谁有这样的财力,在短短一个月内支配风雨发起这样大的进攻”
赵冰洁惊住,许久才缓缓颔首,叹息:“没想到,灵均果然早已包藏祸心,竟敢毁去我们两教之间数十年的盟约。”
顿了顿,她垂下了眼帘,说出了那个一直不想提起的名字:“不过这样一来,苏姑娘岂不是更加危险了”
听到这个名字,萧停云的手微微一颤,沉默下去。
“我们得找到她。”许久,他低声道,语气坚定如铁。
“是。前段日子生死顷俄,楼里腾不出手来顾及这件事但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派人找她,希望能让她早日回到洛阳。”赵冰洁顾不上此刻自己内心的百味杂陈,只是轻声道,“可惜一直找不到苏姑娘的下落。”
“自然是有人不希望我们找到她。或者说,她深陷其中,已经无法脱身。”萧停云冷笑了一声,忽然道,“不要太担心,我接着马上就会去滇南。”
“什么”赵冰洁吃了一惊,“你要去拜月教的地盘”
“不然还能如何”萧停云冷然,语气虽然虚弱,却透出一股傲然,“事已至此,不能坐以待毙我要趁着他们第二轮攻击尚未形成,先潜入他们后方,联合血薇的主人,反客为主,一举将敌人的力量全部拔除”
她在黑暗里颤了一下,仿佛被这样的决断魄力所惊。
他刚归来,却又要去赴死那么,她呢她该怎么办
“你的决定是对的。”沉默了片刻,她终于下了一个决心,轻声道,“如今局面下,只有先发制人或可有胜算。”
萧停云无声地笑了一笑,拍拍她的手背:“冰洁,果然你一直是最懂我的。换了其他人,肯定会搬出百般理由阻拦,要我死守洛阳,以防万一。”
她默默地抬起头,虽然看不到他的模样,却能想象他说话时的表情。
如此的信任,如此的温柔,已经足以令她付出生死。
“带上血薇剑,尽管去吧。”她垂下了眼睛,轻声道,“洛阳这里有我,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听雪楼落入敌手祝楼主早日找到苏姑娘。血薇夕影合璧,必然能无往不利”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渐渐静谧,脸色也变得有些黯淡。
是的,即便是一起经历了这一场生死浩劫,他们之间建立起了前所未有的微妙信任,长久以来的隔阂和提防终于消失殆尽,但是,他终究还是要去找她的夕影和血薇,人中龙凤,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而她,又算什么呢譬如朝露而已。
然而萧停云似乎没有觉察出黑暗里女子这一刹那的微妙神色,只是继续道:“其实,这次的事情一开始,我就去北邙山获得了四护法的支持,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几个月,借着养伤的机会,我一直在等待和观察”
赵冰洁手指一颤,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
这三个月来,他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自己离去后的一切那么,楼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包括四护法、诸长老、二十四分坛主、自己,甚至远在南方和漠北的那些听雪楼盟友,这一切人的反应,他都已经收入了眼底吗
赵冰洁握着他空荡荡的冰冷的袖子,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悲哀的笑。
在洛水酒馆里,她曾经说出过所有的秘密,坦露过真正的心声然而,对那一番血泪凝结的话,显然他并未完全地相信。这几个月,他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自己“死后”她的一举一动。如果她稍有异心,那么,此刻在黑暗里等待她的,便不是温柔的拥抱,而是割断咽喉的刀锋吧
她忽然觉得有森森的冷意。
“冰洁,原谅我。”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黑暗里的人轻声叹息,“我肩负者大,不容有失听雪楼传承至我,君子之泽,总不能真的五代而斩。”
“不,我当然不怪你。”她苦笑,摇了摇头,“毕竟我心怀叵测潜伏在你身侧已经那么多年,你一直忍着没杀我,已经算是仁慈。”
“唉你总是这样。”他俯下身,用单臂抱住了她,低声叹息,“好了,让我把洛水旁没有说完的那句话说完吧冰洁,一直以来,我心里最爱和最重视的,既不是血薇的主人,也不是听雪楼。我最重视的,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被任何东西蒙蔽。”
她怔怔地听着,心里猜测着他下面将要说出什么样的结论。
“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心。”黑暗中,萧停云的声音是淡然而确定的,“虽然我一直在期待血薇的出现,也珍视血薇的主人。但那么多年来,在我心里的那个人,却始终是你”
“只是你。”
什么她在黑暗里忽然睁大了眼睛,呼吸都在那一刹那停顿,仿佛不相信耳边的话。然而,那样的欢喜仅仅只是一刹那,很快猜疑的阴云又笼罩了她的心头。
他他真的这么说了这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你真的是停云”她却怀疑起来,警惕,“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他怔了怔,忽然觉得极其的不耐,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为什么你对什么都没信心为什么从来什么都不说、不为自己辩解”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语气也无法压抑地激动起来:“多少次,我都等待你自己来向我坦白真相。只要你说了,我就会原谅可是你不说苏微来了之后,我以为你会按捺不住我甚至故意拿她来试探你,你却依旧沉默实在令人心灰意冷。”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有几次,我甚至真的觉得你的确只是一个逢场作戏的卧底而已。那时候,我真是恨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无法对你下手。”
她静默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如惊雷。
萧停云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了停,微微冷笑,问她:“在苏微中毒的前夜,我去洛水边找她你觉得我是为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