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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 八

e14 圣三主日,天主教传统节日,旨在纪念三位一体的奥秘,日期依复活节而定,即圣神降临节之后的第一个主日。e

幸运的是,一些突发的状况,加上丈夫的善解人意,让她顺利度过了前三个晚上,没有丝毫痛苦。真是老天保佑。由于加勒比海天气恶劣,大西洋轮船总局那艘船的航线被打乱,提前三天才通知要提早二十四小时出发,也就是说,船不会像六个月以来一直预计的那样,于婚礼次日前往拉罗切利,而是当晚就要起航。人人都以为,这个变化是婚礼预先为大家准备的众多华丽而高雅的惊喜之一:庆祝活动改在一艘灯火辉煌的远洋轮船上举行,直到午夜过后才结束,一支维也纳管弦乐队在席中首次演奏了约翰施特劳斯最新创作的圆舞曲。最后,几个被香槟灌得醉醺醺的伴郎是被他们那受不了的妻子拖上岸的,当时他们正到处问侍者船上是否有空舱室好让他们把狂欢一直延续到巴黎去。最后下船的人在港口的酒馆前看见了洛伦索达萨。他坐在大街上,礼服已经被扯烂,就像阿拉伯人为自己死去的亲人哭丧一样号啕不止。那摊他正坐在其中的几乎汇流成渠的臭水,很可能就是他的一汪眼泪。

无论是海上狂风巨浪的第一夜,还是接下来平缓航行的几天,抑或是在他们漫长的婚姻生活中,费尔明娜达萨担心的那种野蛮举动都从没有发生过。尽管船很大,舱室豪华,但第一夜仍旧可怕地重复了里奥阿查那艘轻便船上的经历。她的丈夫充当了殷勤医生的角色,片刻未睡地安慰她,因为这是一位过于杰出的医生所知道的对付晕船唯一可做的事。第三天,过了瓜伊拉港后,风暴平息了,他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很长时间,交谈过很多,彼此感觉像老朋友一样了。第四天晚上,两人恢复了各自的日常习惯。胡维纳尔乌尔比诺医生惊讶于自己年轻的妻子睡觉前竟然不祷告。她坦诚相告:修女们的两面派作风造成了她对宗教仪式的抵触,但她的信仰是完整的,她学会了默默地保持它。她说:“我更愿意直接与上帝沟通。”他表示理解,从那时起,他们就以各自的形式信奉着同一种宗教。两人曾有一段短暂的订婚期,但对那个时代而言是相当不正式的:不过就是医生每日黄昏都到她家去看她,而没有人在一旁监视。在主教祝福之前,她是连手指头也不会允许他碰一下的,而他也没有做过这样的尝试。在海面平静下来之后的第一夜,两人和衣躺在床上,他开始了最初的爱抚,十分小心翼翼,所以当他建议她换上睡衣时,她觉得很自然。她走到盥洗室去换衣服,但先把舱室里的灯熄了,等穿好睡衣出来,她又用几块布塞住门缝,然后才在完完全全的黑暗中回到床上。她一边这样做,一边心情不错地说:

“你想怎么样呢,医生这是我第一次和陌生男人一起睡觉。”

胡维纳尔乌尔比诺医生感觉到她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一样滑到他身边,尽可能地离他远些,但在这样一张简易床上,很难做到谁也不碰谁。他抓住她冰凉、因害怕而有些发抖的手,把两人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然后几乎耳语般讲起了自己另外几次海上旅行的经历。她再度紧张起来,因为回到床上后,她发现就在自己去盥洗室的时候,他已脱光了所有的衣服,这让她重新萌生了对下一步的恐惧。但这下一步却推迟了好几个小时,乌尔比诺医生只是继续缓慢地述说,一边说,一边一毫米一毫米地争取她身体的信任。他说起了巴黎,说起了巴黎的爱情,说起巴黎的情侣们在大街上,在公共汽车上,在向夏日火热的空气和慵懒的手风琴声敞开大门的咖啡馆那开满鲜花的露台上亲吻,在塞纳河的码头上站着做爱,而不会被任何人打扰。他一边在黑暗中呢喃,一边用指肚抚摸她脖颈的曲线,她手臂上如丝般柔软的茸毛,以及她那躲躲闪闪的腹部。当他觉得她的紧张感已经消除时,第一次做出了掀开她睡袍的尝试,但她以性格中特有的冲动制止了他。她说:“我自己知道怎么做。”果然,她脱掉了睡袍,然后就一动不动地躺着,要不是她的身体在黑暗中发出微光,乌尔比诺医生甚至以为她已经不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