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他比往常早一些中断了阅读。正当他漫不经心地朝厕所走去时,空无一人的餐厅里突然打开了一扇门,挡住了他的去路,一只鹰爪般的手抓住了他衬衫的袖子,把他拉进一间舱室,随即又关上了门。黑暗中,他甚至看不清这个不知年龄的裸体女人的样貌,她浑身淌着湿热的汗水,喘着粗气,一把将他仰面朝天地推倒在简易床上。她解开了他的皮带,又解开他裤上的扣子,接着便骑在他身上,毫无光荣可言地夺取了他的童贞。两人恣情陷落一个无底的深渊,四周泛着爬满青虾的咸水沼泽的味道。之后,她在他身上躺了一会儿,无声无息地喘着气,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现在,您走吧,忘了它。”她对他说,“就当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
这次突袭是如此迅速而成功,令人无法视之为一次无聊时突发奇想的疯狂举动。它必然是从容计划的结果,甚至连细枝末节都考虑到了。这个令人愉悦的信念增加了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躁动,因为当他处于欢愉的顶峰时,曾有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甚至也不愿承认的发现,那就是,他对费尔明娜达萨的虚无缥渺的爱可以用世俗的激情来替代。于是,他千方百计想找出那个技艺精湛的强奸者,或许在她那豹子般的本能中,他能找到医治自己痛苦的良方。但他没有找到。相反,调查越是深入,他感到自己距离真相越发遥远。
袭击发生在最后的那间舱室中,但这一间和倒数第二间有一扇门相通,所以两间舱室组成了一间有四个床位的家庭卧室。里面住着两个年轻女人、一个上了年岁但风韵犹存的妇人,还有一个几个月大的男孩。她们是从巴兰哥德洛巴上的船,自从蒙波斯城因其河水变化无常而被从蒸汽船的航线上取消后,该城的货物和旅客都是从巴兰哥德洛巴港上船的。弗洛伦蒂诺阿里萨之前就曾注意到她们,但那只是因为她们把熟睡的孩子放在一只巨大的鸟笼里随身携带。
她们穿得仿佛是在时髦的远洋轮船上旅行似的:丝绸裙底衬有裙撑,蕾丝饰领,宽檐帽上缀着马鬃花。年龄较小的那两个女人每天都要从头到脚换好几身华丽衣服,就在其他旅客热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她们却仿佛置身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片春光之中。三人灵巧地撑着阳伞,摇着羽毛扇,但就像所有的蒙波斯女人一样,她们的意图令人费解。毫无疑问,她们是一家人,但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甚至连她们之间的关系都搞不清楚。起初,他认为那个年长的妇人可能是另外两个的母亲。但随后他注意到,她的年纪根本不足以当她们的母亲,而且她戴着半孝12,而另两个女人却没有着孝。他无法想象,她们中的一个敢在另外两人睡在旁边的床铺时做出那种事来,唯一合理的假设就是这个女人利用了偶然的,又或者是安排好的空当,在舱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下手。他观察到有时她们中的两人会出去乘凉,很晚才回来,而第三个人就留下来照看孩子。但在一个更热的晚上,她们三人带着孩子一起出了门,孩子睡在柳条编的鸟笼里,外面还罩着纱幔。
e12 根据西方习惯,守丧后期可以穿黑色以外的深色衣服,称为“半孝”。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