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金说声“什么耳朵呀”,摸着老爷子的手说:“还没哪,明年,你想他吗”
老爷子摇了摇手:“早死了要是还活着,那还不得气死这个鳖羔子,不听话。”
元庆把胡金的手拿开,捂住了老爷子的手:“我听话”鼻子酸得就像灌满了醋。
一片雨水砸到对面的窗玻璃上,玻璃上的几片枯叶没了,可是外面的风景依然模糊,泪水迷住了元庆的眼睛。
雨声渐渐大了起来三个人正沉默着,马队进来了:“时间到。”
胡金将嘴巴凑到元庆的耳朵边,悄声道:“茶叶里有钱。”说声“谢谢队长”,搀着老爷子出了门。
元庆软着腿站起来,走到门口望爸爸的背影,爸爸的背影渐渐被雨林吞没。
元庆站不住了,摸着墙角往下蹲,一坐在了门槛上。门槛边露出一簇小草,元庆拽着它蹲了起来。摸摸自己的,再看着手里的这簇小草,元庆想,小草比我有耐力,小草天生脾气拗,就算头上有东西挡着,它也能侧着身子,探出头来,一点一点地往上挤,我就不行,我要是挤不出来就沉不住气了,总想爆发,那可不行,那样不是被火烧掉或者被人拔掉被兔子吃掉,就是被一块更大更坚硬的石头压住,蜷在阴暗潮湿里,永世不得露头。我得好好沉下心来想一想了马队在前面催促,元庆拎起胡金带来的那个网兜,快步冲进雨线。一身泥水地回到值班室,元庆打开了网兜,里面有两条烟,几个罐头和一包茶叶。元庆把一条烟掰断,递给孙奎和世虎一人一半,央求两人出去,说他要在里湖江类另面哭一场。
孙奎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世虎说:“应该哭,谁一下子加了这么多年刑也扛不住。”
199门一关,元庆匆匆打开那包茶叶,里面有一卷钱,数数,一百整,元庆将钱贴在胸口上,山贼一样地笑。
晚上,元庆把小军喊到厕所洗手池那边,问:“劳改队里要是有钱,应该怎么花”
小军明白过来,嘿嘿地笑:“有老就劳改释放后就业在监狱的,什么东西都能带进来。”
元庆问:“酒呢”
小军说:“那是找死。二中队有几个喝酒的,被人点了眼药,都砸了严管。”
元庆拿出五十块钱来,递给小军:“你看着弄点儿好货,酒咱就不喝了。”
元庆隐藏了另一半钱,他有自己的打算,他太想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