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你找什么呢?”我远远地问了一声。
“蛐蛐。”他对我显然没蛐蛐那么有兴趣,对我提前回来也没表现出丝毫的讶异,回身答了一句,便继续低头翻找起来。
看着这一幕,我沉沉地吐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想当年他是那么的不可一世,甚至不惜一掷千金买下头牌红衣,可现在却裤管高卷,在泥泞的地里赤脚找寻。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我心口忍不住抽痛了一下,泪水也紧跟着落了下来,可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我很快擦干泪,露出了一脸欣慰的笑。就让他一直这样无忧下去吧,那日的事终将成为永远的秘密。
当时我已心如死灰,本准备随他一同离去,可当我伏到他胸口时,竟然感受到了他微弱的心跳。我心头一阵雀跃,死掉的心似乎又重新活了过来,可现在我们处境艰险,宫里处处都是将军的人,我们根本呆不下去,可这深宫之中,凭我一人之力要想带太子出去简直是异想天开,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宵禁的王武出现了。
其实,说道底,他是此次事件最大的功臣,若不是他的唯利是图,我们是断然逃不出守卫森严的皇宫的。虽然事后我交上了身上所佩的全部金银首饰,但我还是由衷地感谢他。
看着不远处的阿黄,此刻我竟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满足,就让我们永远这么平静下去吧,那段痛苦的回忆终将随风淡去。
“阿黄,回家烧锅,我给你做午饭。”我扬起脸叫了一声。冲那个方向露出了一脸甜蜜的笑。
因为正值隆冬,阿黄连续找了好几日都没有找到蛐蛐,见他连日在泥地里辛苦,我不忍之下,直接找了个屎壳郎应付他。没想到昨天晚上回家,他竟兴奋地拉着我去看他的训练成果,我万万没想到几日的时间他竟将屎壳郎训练的格外矫捷勇武,只是不经意间看到他手指被竹签磨破皮的水泡,我心底忽然禁不住涌上了一阵酸楚。
我下定决心,努力赚钱,早日给阿黄买个好点儿的蛐蛐。
“哎哟,马爷,您来啦!”富商马六一进门,玉蝶就招呼起来。他是月貌的老相好,最近正琢磨着替她赎身,但月貌毕竟是头牌,黄妈妈撮着不愿放手,他为这事找过我几次,我们就这样相识了。
“嗯,小嘴儿真甜。”马六说着,不老实地伸出手在玉蝶身上摸了一下。
“月貌姐姐在里间等着呢,您怎么这会儿才来。”玉蝶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男人,被摸之后,娇羞一笑,很快替月貌‘拷问’起了马六。
“嗨,刚才在街上遇到个拿屎壳郎当蛐蛐儿的傻子,还非嚷嚷着要和我哥们儿的‘小苹果’挑战,你说这不是笑话吗,拿个屎球往竞技场一放,它指定不战而败,直接奔屎球去了,这还斗什么呀?”
马六话音落下,玉蝶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可我心头却升起一阵强烈的不安,回想起阿黄这些日子的苦练,我终于按捺不住,出了小鸟,快步往斗蛐蛐的场地跑去。上次微服,就从那个瘦子混混口中得知,斗蛐蛐这块归将军府管。虽然赵治不可能亲自出面,但万一闹出点事儿,惊动到他,阿黄就危险了。
想到此处,我不由加快了脚步,等我赶到现场,果然,往日的蛐蛐竞技场格外热闹,一群人正围着圈,对着中间指指点点。
“哼,一只臭虫也想跟我的小苹果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一脸穷酸相,还是等买得起蛐蛐再来吧!”尖锐的话音传来,我预感到不好,迅速挤到了人群内围,果然,中央站着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阿黄。也许是刚才的辱骂激到了他,他此刻正定定地看着对方,双眼中的愤怒似乎能燃起火来。
见他受了这般委屈,我心底酸楚难耐,可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
“走,我们回家!”我走上前去,拽住了他,可此刻的他却倔强地站在原地,任由我怎么扯拽都纹丝不动。
“不行,我要赚钱,我是男人,不能要你养活,阿毛说,只要赢了他,就能赚钱了。”他的语气中满是坚决,我看着他手指上的水泡,心口又一次疼了起来。
“让让,让让,谁闹事的?”正当我们僵持之时,人群中忽然走出了个人,而且这人正是上次我们遇到的那个瘦子。
“哟,老熟人啊。”见到我和阿黄,他嘴角一扬,露出了一脸痞子相。
“今儿个怎么这副打扮哪,怎么的,落魄啦,当初不是挺能的吗,一人对付我们一群人。”他打量一番,直接伸出手向我的下巴探了过来,可还未到达,阿黄就死死地扼住了他的手腕。见势不妙,我慌忙扯开他的手,安抚起来。
“哟呵,都这副模样了,还装大爷呢。”瘦子揉了下手肘,直接向阿黄走了过来。
“别,我求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伸出手死死护住身后的阿黄。
“哼,不记得了?”瘦子眼里流露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紧接着转过身看向了身后手拿棍棒的手下:“兄弟们,替他回忆回忆。”话音落下,那群喽喽就冲我们靠了过来。
“别过来,别过来。”我挡着阿黄,不住摇头,可他们的步伐却没有丝毫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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