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下一停,回头看着门边不常常卸下面具而此刻却袒露出一张清媚容颜的叶知秋,男子脸上沉静的神色与片刻之前的孩子气的神色大不相同。我微微一点头,没有说话,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去。
耳边一声鸟鸣,清晨微风拂过,我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带着甜意的花香,脚下步子一转,便朝着更加深重的花阴之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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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的总部所在的地方一直是江湖中一个让人猜测不已的话题。有人说,它在高高的雪山深处;也有人说,它根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大概不会有多少人想得到,一向显得神秘不已的知秋总部就在天子脚下青州之地的一众乡绅宅邸之间。从表面上看与一般的乡绅住处没什么不同,是一个米面商人的住宅,然而走进来之后,转过几道曲折的小路,避过暗处设下的机关,在穿过一片火红色的花园,即可到达“知秋”最核心的部分。
看起来似乎要闯进来十分容易,实则暗藏玄机。进入府邸之后,除开刚开始的一小段路是正常的以外,之后所有的路线都暗含了一定的规则,只有熟知如何行走的人才能避开所有机关安然到达花园前,否则,定会走进岔路,从而丢了性命。而最后的这个花园里火红色的妖艳花朵,看似柔若无害,实则从跟到花瓣都含有剧毒,一旦稍有触碰,不消片刻,定会七窍流血而亡。而现在,我就站在这一片火色毒花当中。
明明是人人敬而远之的毒物,花园正中却设有一张圆石桌,一张独凳,桌子上甚至还摆着一壶酒,两个杯子,想来是专门有人为了在此饮酒赏花而设的。我足下一点,从花上平平飞向那一张桌子前,于石凳上做了,提起酒壶,却是空的。我微一怔愣,随即恍然般勾了勾唇——是了,唯一一个不怕死的敢天天坐在这对毒物之间喝酒的人,不是早被我一剑一剑了结了吗?
我看着空空如也,沾了厚厚一层尘埃的酒杯,忽然想起那嘴角总噙着一丝魔魅笑容的癫狂女子,唯有在这一片火红之中慢慢喝酒的时候,才会显露出一丝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清澈安然,飘渺得似乎随时都要化风而去。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哈哈!各分散!”她一杯一杯饮着酒,稀里糊涂地唱着小曲,望着站在花园外侧不敢近前的我招了招手道:“你站在那儿干什么?进来啊,快进来同我一起喝酒!你看看,这花是多么美!这酒是多么香!你怎么就不进来?啊,我知道了,你是怕死……怕死做什么?死才不可怕呢!”
她晃晃悠悠地举起酒杯,不知道对着谁干了一杯,然后笑微微地道:“我跟你说啊,其实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你看看,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别的人死,自己不敢动手,就花钱让另外的人去杀,多可怕……死了的人却是最安静的,也不会想着记恨谁,算计谁……人死了,干净……”
“魔姬,你喝多了。”我每一次都是这样冷冷地提醒她,她却不赞同的摇摇头道:“我是喝多了,可我没醉,我不糊涂,糊涂的人……是你。你以为你自己多悲惨,怀着多深的恨意么?其实啊,你根本就不恨他……你这颗心里,虽然有着恨意,却被别的情感压了下去,可惜你,看不清……”
每当她这样说的时候,我就常常沉默了不说话。其实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未尝不曾想过到底是为何,思来想去,也只得一个复仇的结论,却又觉得不尽然,因此,更多的时候,我是迷茫的。只觉得不能就此死了,却又觉得生无可依,所以只得捡了复仇这一条一步一步走下去。
因此,昨夜杀了公主,回过头看到容行止直直看着我的双眸时,我有一瞬间的喜悦,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浓烈的迷茫感——我知道自己蛰伏五年所做的一切准备就要摆上棋盘和那个人进行较量了,我知道自己开门见喜,率先赢了一回,却惊讶的发现,我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兴奋。只是无尽的迷茫。
“我……这么做……算不算糊涂呢?”我看着酒杯,喃喃低问,回答我的却只有微风拂过花瓣的簌簌声。
耀阳帝在位第十五年,其三女长平公主遇刺不幸薨殁;帝伤感之至,举国三日痛悼,京都满城素白,一时恸哭声不止。长平公主之驸马,安平大将军容行止,以护驾不力,自请降调青州任职,誓素衣三年。
一时之间,朝中局势大变,辅政者仅余燕王,帝日感其身不适,遂朝中大权,几尽燕王之手,权势之大,已然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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