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食不知味的坐在饭桌前,直到旁边的人碰碰我的手臂。我抬头一看,是个加长版的瓜子脸,长发的女生,虽然浓妆,但看上去不比我大多少。
“李春风?哎,你就李春风吧?”
我烦着呢,说:“不,我李权。”
对方眨巴眨巴她的眼睛,显然不太理解。过了会,她抽冷子再问:“你爸是李京吗?”
我终于打量她一眼:“你是我爸小情儿啊?”
她一下子就笑了:“你怎么那么逗啊,我要是你爸的小情儿,那我爸不也得疯了呀。”她亲热的向我介绍自己,说是蔡谁谁的女孩,叫蔡林珊。
我心不在焉的听着,结果蔡林珊自来熟的凑过来,低声说:“你的鼻子也是整的吧?哪个地方做的?打针吧?我观察半天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鼻子,高的特自然。真好看。”
“啊?”
“下巴呢?下巴打了没有?我能摸摸么?”
我怀疑她说的是湖南方言。不然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你怎么认识我啊?”我问她。
蔡林珊吐了吐舌头:“我爸说的呗,他让我来找你。其实他也特别不支持我到演艺圈,不过我跟我爸说,女生嘛,趁着年轻玩两年,然后出国混个文凭,怎么着也能嫁人啊。他只好答应我。没想到你也是这想法!而且你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啊,居然都拍了两部电影。对啦,卫导人怎么样啊?邱铭呢,他——”
我万分后悔想坐到包厢里去,这蔡林珊的话简直太多了。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我都在听她讲话。蔡林珊说她今年二十,去年刚去日本整了鼻子,今年休养调理好了,打算进娱乐圈拍几部电视剧。而她听说cyy目前在签人,当场就催促我打电话给钱唐,问能不能签她。
说实在的,我一直认为自己性格有那么丁点的天真,而随着开始拍戏,我甚至还隐隐怀疑自己脑子有点不太好使。但蔡林珊的出现拯救了我,和她相比,我觉得我这人简直是成熟冷酷优雅炫。
一顿饭吃下来,唯一的好就是蔡林珊热心的告诉我该吃什么什么,她和爱沫一样,能把卡路里记的特别熟。不过她也的确瘦,又瘦又高,小腿特别好看。
我和她交换了手机号,看蔡林珊被前拥后戴着走了。
回来的路上,我把蔡林珊的事简单告诉秀佳。但秀佳对蔡林珊的作风毫不为奇。
“这种姑娘在圈子里简直太多了。”秀佳低头按着手机,估计是在查蔡林珊的父亲是谁,“不过,你可以和她认识认识。他们这种人还真有个圈子,普通的模特和小演员都混不进去,这是要凭出身的。但春风你就没问题的,闭着眼睛都能秒杀她们。”
我讨厌听这个,于是默不作声。
长沙的夜色雾蒙蒙的,在天空下显得很低矮。而我开始迫切的盼望下个月《时间止痛片》的首映仪式。那才是我的出身。
因为是《长江中下游珍稀保护动物》的什么什么活动,所以我得耐着性子再跟拍摄组走两个南方城市。趁着这两天,我倒是把钱唐给我写的剧本看了一半。
其实是个轻松风格不求考究的古装剧,呃,能说实话吗?我个人觉得是个特别三俗的剧本(钱唐事后果然招认,这剧本是我生病后他才动笔在工作间隙写的,打算用这个补送我当生日礼物,我就呵呵了)。
故事主线讲的双胞胎皇子。大皇子原本继承皇位,被老二毒死。千钧一发之时,大皇子的青梅用巫术救了他的命,把他的灵魂转移到了自己身体上。没错,大皇子复活了,然后变成女人了。再然后是一堆人马帮着变成女人的大皇子,重新夺位的故事。
我以前就知道钱唐编过制作过不少狗血但特别叫座的电视剧,但一直没亲眼看到过。等现在,我终于有机会见识到了什么叫彻底的狗血恶俗剧。
“是35集的长电视剧,开机的话最早应该十一月,等我再去问问公司里的具体进程。”原本说着话的秀佳抬头看了眼我沉着的脸色,不由一愣,她紧张起来,“你这表情是几个意思?你是不喜欢钱爷这剧本,觉得他写的不好,还是觉得你在里面戏份少……”
我缓慢的摇了摇头。
秀佳怀疑的盯了会我,随后她继续说:“下半年不会再接电影。你一年内接这么多也吃不消,好剧本和好导演都有点难求。而电视剧方面,你目前的重心是——”
“不要脸!” 我突然嚷嚷。
秀佳吓得把手里笔都掉了,她瞪圆眼睛看着我!
我咬牙切齿的说:“萧大师说错了,钱唐不是没心,他是不要脸!”
“……啊?”
很多人,也包括我,有时候做不好一些事情可能原因就在于“太要脸”。但钱唐不会,他一直能很沉稳的坚持被普通人忽视的小事。与之相比,反而是那些大事,那些卫导和王晟多多少少推崇的“艺术”和“情怀”,他一笑置之。除了偶尔对我念几句酸诗,钱唐从不轻易讨论那些深层次的东西。
从创办编剧工作室前,到创立的cyy。钱唐深谙自己做娱乐,只做娱乐:他只需要精准找到噱头和受众,亲手编制各种虚幻泡影,大方提供别人的谈资。果然,钱唐受到超出规模的追捧和谩骂。但我想那时他隐在幕后的表情,肯定和动笔写这种白烂剧本时的嘴脸时一模一样:冷淡嘲笑所有被假象迷惑的人。
好吧,我能理解这种设置的人物和情节很容易博观众眼球,也能看出钱唐尽职的把我之前异想天开的要求全部满足——但我看过钱唐夭折的电影,别说和那个相比,甚至与钱唐帮我改过的《绿珠》相比,眼前这个电视剧剧本都是臭狗屎!而且,他居然好意思把这臭狗屎送给我当迟来的生日礼物!
用我们空手道教练的话来说,钱唐和我一样,骨子里“缺乏对这门古老艺术的敬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