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来的茶徐勋才只呷了一口,外头厚厚的门帘就被人高高打了起来,随着寒风进来的便是一个少年。尽管只是当日陪朱厚照大闹仁和长公主府时见过一面,但此刻这一照面,他仍然立即认出这少年便是齐济良。然而,和前时见到的倨微相比,这会儿齐济良一进屋子便大步走到他面前,竟是不声不响深深一揖到地。
“徐世子,从前全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把个冒认皇亲的往家里拉,你和太子殿下登门我也不知好歹拦着:是我不识好人心,被
人三言两语挑唆就觉着是你的错,支使了徐毅在外头扇风点火让御史弹劾你;也是我记恨那会儿跟着你和太子殿下一块来的那个姑娘,想抓到人出口气总而言之,都是我年少无知糊涂愚来”
一口气说到这儿,齐济良再也想不出别的词来,却是只躬着身没有直起腰来。
见到这幅光景,原本慢条斯理坐着的徐勋终于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心里明白了徐良怎会这样滥好人一只怕是自家老爹看着齐济良年岁和他差不多,于是生出了怜悯之心。什么得罪长公主不好,只不过是老爹心软的借口罢了。
他今天本就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因而这会儿就伸出手去把齐济良扶了起来。见这位仁和长公主之子起身之后还突然扭转头去,随即传来了在那使劲抽鼻子的声音,他不禁有些好笑,轻咳了一声就懒洋洋地咳嗽了一声。
“赔罪的事情就不用提了,这世上没有一件事向父子俩赔两次罪的道理。不过,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诫齐公子。这世上不是所有做错事都有机会补救的,你不妨想一想,倘若这次锦衣卫北镇抚司不是结案迅速,而那郑旺又攀咬上你的话,那结果会怎样”
这会儿已经从后门蹑手蹑脚进了中堂后头的仁和长公主也听到了这话,满心的担忧一下子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惊惧。就因为齐济良把郑旺引为座上嘉宾,之后又因那玉坠事发而被太子朱厚照召入宫中好一通训,原本通籍坤宁宫的她已经被撤下了通籍,竟是再难进中宫一步。而去乾清宫是要事先上书奏请的,她这长公主一下子几乎在宫中寸步难行。
于是,她立时就站住了,冲着身后的两个丫头打了个手势,见她们俩都退了出去,她却也不去坐下,竟是就伫立在那儿听着。
“我爹是看你年纪幼小,做出这些事情都是一时冲动,所以宽宵了你。这事情我原本不知道,今天回来之后才得知这一茬。说句公道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不是你还坦明了就是你让徐毅挑唆的御史弹劾我,就是我爹宽宵了你,我也会让他离你远远的,哪怕你那会儿拜他为师也没用,亲疏远近我爹至少还分得清。但你既然认承了这一条,至少还算有点担当,所以我今天才走了这一趟。”